夾心 2025-04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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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566年，北齊都城鄴城。
當(dāng)同齡人尚在讀書或玩耍時，9歲的高儼已然高調(diào)步入政壇。高儼的晉升速度也堪稱神速：初封東平王，后任開府、侍中、中書監(jiān)、京畿大都督、領(lǐng)軍大將軍、領(lǐng)御史中丞，又遷任司徒、尚書令、大將軍、錄尚書事、大司馬，又在其兄高緯即位后改封瑯琊王。后來，高儼政變奪權(quán)失敗，死時年僅14歲。
更不可思議的是，在短暫的一生中，高儼還抽空完成了結(jié)婚生子的人生任務(wù)。
高儼用短短五年活完了別人的一輩子，堪稱硬核。
十來歲的高儼，如何權(quán)傾朝野？
有一次，高儼在南宮見到御賜的冰鎮(zhèn)早熟李子，回宮后憤懣不平，質(zhì)問左右：
“皇兄已有此物，為何獨獨不賜予我？”
自此之后，凡后主先得新奇之物，相關(guān)官員與工匠必遭嚴(yán)懲。即便這樣無禮，“太上、胡后猶以為不足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。
高湛的影視劇形象。來源/《陸貞傳奇》
在父母的溺愛之下，高儼甚至一度狂言：
“阿兄懦，何能率左右？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其驕縱之態(tài)，可見一斑。
為彰顯對高儼的特殊寵愛，武成帝恢復(fù)了北魏時期御史中丞的尊崇儀制。按北魏舊制，御史中丞出行需清道，儀仗規(guī)格竟與皇太子相當(dāng)，王公大臣必須停車避讓，卸下牛軛置于地面以示恭敬。這一在遷都鄴城后已漸廢弛的制度，卻在武成帝的堅持下為高儼重現(xiàn)。當(dāng)高儼首次以中丞身份出巡時，京畿步騎、領(lǐng)軍府屬官、中丞儀仗、司徒鹵簿等全套儀仗盡數(shù)齊備。
高湛的影視劇形象。來源/《陸貞傳奇》
更令人震驚的是，武成帝與胡太后竟在華林園東門外設(shè)帷帳，隔青紗步障親自觀禮，其重視程度遠(yuǎn)超常規(guī)。
高儼在皇室中的特殊地位，若以漢人封建禮法衡量，幾乎是不可想象的。然而，北齊作為鮮卑化程度極深的王朝，其觀念與制度呈現(xiàn)出了與漢人社會截然不同的特征。武成帝高湛極其欣賞高儼的聰穎，同時認(rèn)為后主高緯資質(zhì)平庸，漸生廢長立幼之意：
帝每稱曰：“此黠兒也，當(dāng)有所成。”以后主為劣，有廢立意。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雖然這一計劃在大臣反對下暫時擱置，但從高儼歷任的要職——開府、侍中、中書監(jiān)、京畿大都督、領(lǐng)軍大將軍、領(lǐng)御史中丞、司徒、尚書令、大將軍、錄尚書事，大司馬——這一連串顯赫頭銜中，仍能感受到武成帝對他的特殊器重。
高湛的影視劇形象。來源/《陸貞傳奇》
然而，隨著武成帝高湛的離世，這位曾經(jīng)備受寵愛的皇子也失去了其最大的政治靠山。其兄即位，將他改封瑯琊王時，他也不過是個12歲的少年。
那么，究竟是什么促使這個少年親王鋌而走險發(fā)動政變？
史書記載中的高儼絕非僅是恃寵而驕的紈绔子弟，其性格剛強(qiáng)堅毅，年幼時為治療喉疾，高儼“使醫(yī)下針，張目不瞬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。
北齊后期朝政日益腐敗，且奸佞當(dāng)?shù)?，年僅十余歲的瑯琊王高儼展現(xiàn)出了超越年齡的政治敏銳。后主高緯親政后，和士開、駱提婆等恩倖人物奢靡無度，大肆營建宅邸，把持朝政。
影視劇中奢靡無度的高緯形象。來源/《蘭陵王》
高儼對此頗為不滿，曾憤然道：
“君等所營宅早晚當(dāng)就，何太遲也。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高儼這番話引起了和士開、駱提婆的忌憚：
二人相謂曰：“瑯邪王眼光奕奕，數(shù)步射人，向者暫對，不覺汗出，天子前奏事尚不然。”由是忌之。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和士開與駱提婆皆為北齊的恩倖人物。武成帝在位后期，無論朝議或宴樂，片刻離不開和士開，其寵遇無與倫比。后主高緯即位后，更是“以武成顧托，深委任之”（《北史·卷九十二·列傳第八十》）。但和士開“發(fā)言吐論，唯以諂媚自資”（《北史·卷九十二·列傳第八十》），而且傳聞其與胡太后有染。這般奸佞之徒把持朝政，自然引起朝中正直之士的切齒痛恨。
石畏獸像，源于北齊時期。來源/故宮博物院
武成帝駕崩后，趙郡王高睿等大臣曾公開彈劾其罪行，卻反遭其構(gòu)陷。和士開還在高睿再次入宮勸諫時埋伏刀斧手，把高睿押送到華林園慘刑處死，其余人等皆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處罰。在此之后，朝中正直之士或遭貶黜，或噤若寒蟬，和士開得以獨攬大權(quán)。駱提婆，即穆提婆，乃北齊時期寵臣，女官陸令萱之子。陸令萱奸詐巧偽，能言善辯，在宮廷之中獨自專擅賞罰之權(quán)。
造反歸來還是未成年
武平二年（571），高儼被高緯遷出皇宮，只能每隔五天進(jìn)宮見太后一次，接著，高緯又開始逐漸削弱其職權(quán)，僅留中丞銜。高儼認(rèn)為再這樣下去，自己早晚會被和士開等人的讒言所害，于是便與侍中馮子琮密謀誅殺和士開：
馮子琮暗中將彈劾奏章混入他文，后主未細(xì)覽即批準(zhǔn)。高儼假傳圣旨，令領(lǐng)軍厙狄伏連逮捕和士開，伏連遲疑，馮子琮稱：“瑯琊王奉敕，何須復(fù)奏？”伏連遂于神獸門外伏兵五十人，次日擒和士開送御史臺，高儼命馮永洛就地斬之。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該圖系A(chǔ)I生成模擬高儼形象。
高儼本來只想殺掉和士開，但其黨羽卻認(rèn)為不如借此機(jī)會把所有的奸臣都除掉。于是，高儼帶著京城衛(wèi)戍部隊三千多人駐扎在千秋門。高緯聽說高儼屯兵在千秋門，感到極度恐慌。他派劉桃枝帶著禁軍八十多人召高儼入宮，高儼卻“命人綁縛欲斬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。后主再派馮子琮召見，高儼卻要求“遣陸令萱相迎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，這實則是想趁機(jī)除掉陸令萱。
高緯于是急召大將軍斛律光護(hù)駕。在斛律光的震懾下，高儼的軍隊潰散，高緯用刀背狠狠地暴打了高儼一頓后，把他放走了。但和高儼有聯(lián)系的其他大臣，或被賜死，或被免官，或被罷職，或被流放。高儼的政變由此宣告失敗。
年僅十余歲的高儼竟能策劃如此大膽的政變，不僅成功誅殺權(quán)臣和士開，更險些動搖帝位。這份遠(yuǎn)超同齡人的膽識與謀略，讓高緯在震怒之余更添幾分忌憚。
高緯影視劇形象。來源/《蘭陵王》
自此之后，胡太后料到高緯不會輕易放過高儼，便將其安置于宮中保護(hù)，連飲食都要親自試毒。此時，后主尚在猶豫不決。終于，在陸令萱等人的讒言之下，后主下定決心，要除掉高儼。
他先假意要帶高儼去晉陽，派右衛(wèi)大將軍趙元侃誘捕。沒想到趙元侃抗命：
元侃曰：“臣昔事先帝日，見先帝愛王，今寧就死，不能行。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后主只好把趙元侃貶為豫州刺史。
九月末，后主又想到了一個方法，他假借打獵的名義，把高儼從太后身邊誘出。當(dāng)天凌晨四點，后主要召見高儼。高儼心生疑慮，陸令萱卻哄騙他道：
“兄兄喚，兒何不去？”（《北齊書·卷十二·列傳第四》）
不料，當(dāng)高儼剛走進(jìn)永巷，便被埋伏在那里的劉桃枝捉住。14歲的高儼哭喊著要見胡太后與后主，劉桃枝卻用袖子堵住他的嘴，又用衣袍蒙住他的頭，直接將他扛到大明宮。接著，他被狠狠按在地上，一頓毒打。高儼最終滿臉鮮血，慘死當(dāng)場。甚至來不及脫下靴子，便被草草地用席子一裹，埋在了宮里。之后，后主假意去向太后稟報，才哭了十幾聲就被攙扶回殿。
武平四年（573）三月，為了安慰胡太后，后主追謚高儼為楚恭哀帝。
韓子思造石思惟像，源于北齊時期。來源/故宮博物院
這位年僅14歲的少年親王便這樣草草離去了。待其死后，他的四個遺腹子皆被處死，他的王妃李氏，也在北齊滅亡后，改嫁他人。
年紀(jì)輕輕，不是打江山
就是在打江山的路上
戰(zhàn)國末期的甘羅，自幼聰明過人拜入丞相呂不韋門下。12歲時，甘羅出使趙國，使用計謀幫助秦國得到十幾座城池，后拜上卿。
玉刃矛。來源/故宮博物院
西漢霍去病，17歲被任命為剽姚校尉，隨大將軍衛(wèi)青出擊匈奴，首次出征便創(chuàng)下“斬首捕虜二千二十八級”（《漢書·卷五十五·衛(wèi)青霍去病傳第二十五》）的驚人戰(zhàn)績，兩度功冠全軍，獲封冠軍侯。三年后的河西之戰(zhàn)中，20歲的霍去病更率軍轉(zhuǎn)戰(zhàn)千里，俘匈奴祭天金人，奪取祁連山要地，累計殲滅招降匈奴近十萬之眾，徹底肅清河西走廊的匈奴勢力。元狩四年（前119），22歲的霍去病與衛(wèi)青率軍深入漠北，越過離侯山，渡過弓閭河，一路追擊至狼居胥山，兵鋒逼至北海，經(jīng)此一戰(zhàn)，匈奴被漢軍在漠南蕩滌。此戰(zhàn)使“匈奴遠(yuǎn)遁，而漠南無王庭”（《史記·七十列傳·匈奴列傳》）。
山丹馬場。攝影/張嘯天 攝
戰(zhàn)后，霍去病與衛(wèi)青同拜大司馬，共掌漢朝軍政大權(quán)?？上於视⒉?，元狩六年（前117），霍去病英年早逝，年僅24歲。
后燕開國皇帝慕容垂同樣也是一位驍勇善戰(zhàn)的軍事天才。他13歲時帶兵征戰(zhàn)，勇冠三軍。在前燕景昭帝慕容俊平定中原的戰(zhàn)役中，少年慕容垂為前鋒，“累戰(zhàn)有大功”（《晉書·卷一百二十三·載記第二十三》），其軍事天賦已鋒芒畢露。咸康八年（342），16歲的慕容垂與慕容翰為前鋒，進(jìn)攻高句麗，立下汗馬功勞。東晉建元二年（344），18歲的慕容垂又跟隨父親出征鮮卑宇文部。兩軍激戰(zhàn)之時，慕容垂率軍從側(cè)翼殺出，一舉陣斬宇文部名將涉夜干。此后，又率領(lǐng)燕軍乘勝追擊，宇文部彼時的首領(lǐng)宇文逸豆歸敗逃，最終客死漠北，曾經(jīng)強(qiáng)盛的宇文部就此土崩瓦解……
當(dāng)我們還在刷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》的時候，這些“開掛少年”的人生進(jìn)度條似乎已然拉到了滿級。
參考書籍：
[1]（唐）李百藥. 北齊書[M]. 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72.
[2]（唐）李延壽. 北史[M]. 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74.
[3]（漢）班固 撰; （唐）顏師古 注. 漢書[M]. 中華書局. 1962
[4]（漢）司馬遷. 史記[M]. 北京：中華書局，2006.
[5]（唐）房玄齡. 晉書[M]. 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96.